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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主: 翾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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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的記事本(連載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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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1#
 樓主| 發表於 31-12-2012 16:26:40 | 只看該作者
——除了喜善的尖叫聲之外,還有沒有聽到其它人的聲音呢?

我感覺到宏哥提出疑問的聲音越來越薄弱。

「咦?……嗯、嗯,不是喜善。不是喜善的聲音。」

我睜開了雙眼。並將視線移往宏哥以及少校的臉上。

「別的女人的聲音。說什麼我不會原諒你,我要殺了你,你這個賊之類的。」

女人。

刺她的是個女人?

錄音機終於停止。而在大樓形成的峽谷間,充滿著一股連動根指頭都無法動的沉重。

三個人能夠在此一同共有被錄下的死亡,不知是否這是件好事?少校最先做出動作。他將錄音機的檔案移到計算機上,接著將切斷連結的銀色短棒丟還給宏哥。接獲東西的宏哥則站了起來,幾度表現出猶豫並盯著東西看,隨後便向緊急逃生梯走去。

而我則是坐在汽油桶上,一動也動不了。

感覺宏哥的腳步聲離我好遠。少校又戴上了耳機並開始敲打起鍵盤。似乎在某處開了一個洞,流出了溫溫的水來。然而,沙漠卻依舊無邊無盡,還是得繼續走下去才行。我被這樣一種奇妙的感慨包圍住。

我站了起來。感覺好像被少校給叫住。但我卻甩開了那聲音,並從大樓之間的縫隙衝了出去。八月份刺眼的陽光射進了我眼睛。全身都在冒汗。而黏在我頸部周圍的卻是收錄在錄音機中的那名女子的聲音。

我把停放在收費停車場角落的腳踏車牽到馬路上,用力將腳架踢上來。每當我踏一次腳踏板,那名女子的聲音就被吞入斷斷續續的風聲中,逐漸遠離。

在平阪幫事務所內,只剩下第四代一個人。我第一次看到隔著一張辦公桌的沙發上一個人都沒有。由於派人前往已經預定好的五個演唱會會場站崗,根本就沒有多餘的人力可以在事務所內納涼了。

第四代正在和整迭的請款單搏鬥,當我進入房間時他只是瞄了我一眼。兩人四目相交時,我卻不自覺地低下頭去。

「……對不起,我擅自跑來了。」

「你是自己人,身上也有鑰匙,還有什麼擅自不擅自的?今天不是有新聞採訪的預定?」

「啊,那件事我已經交給美嘉姊去處理了。」

「那你就可以休息個兩、二天了。煉次目前也悶不吭聲,要找到他的巢穴也只有少校跟愛麗絲辦得到。你是領日薪的,所以能休盡量休。」

「第四代你真的對金錢很計較。」

「因為被小氣的父母養大的。」

到底要怎樣養,才能養出這種個性扭曲的現實主義者?

我閉上雙眼,緊握住手掌裡的汗水,接著又抬起頭來,繞過了沙發和辦公桌走到了第四代身旁。由於他平時都穿著網狀材質的挖背背心,兩邊肩膀裸露在外,手臂上刺著的代徽刺青清晰可見。

我不自覺地伸手去觸碰。第四代將視線從請款單轉移到我身上。

「你是有什麼問題P」

當我默默觸碰代徽的瞬間,第四代站起來把我的手給揮開。被揮開的我的手感到一陣疼痛。

然而我的手指的確有感覺到。是傷痕。是被刺青所覆蓋住、深深的一道傷痕。

「你這傢夥——」

雖然被抓住了衣領,但我卻直視著第四代充滿忿怒的雙眼。

「原來被刺的對象不是第四代。」

在野狼的雙眼中,忿怒的火焰不斷地燒著,接著變得像是燒紅的木炭。

「你到底想講什麼!?」

「宏哥去見一個說是以前住在喜善小姐隔壁的女生,也打聽到了案發當天的事情。」

第四代低聲怒吼。感覺到像是鎖骨內側快要被扯斷的疼痛。我咬緊牙根想著下一句話。喜善因為腰痛和腹痛已經到了無法動彈的地步,應該不可能還有力氣為了保護第四代而被刺中腹部才對。接著是事發後,後籐田幫的怪異行徑。為何他們不殺了第四代?

只有一個極為單純的答案。

「被刺的目標,打從一開始就是喜善小姐。」

從自己嘴中說出這樣的話,我卻不敢直視第四代的臉孔。

「第四代是為了保護她而被砍傷肩膀。就算是這樣……」

還是無法保護她。

這句話一直無法從我肺中吐出來,並且在體內不斷地刺痛著我。「那都是你自己的想像而已。」

第四代推開我並坐到椅子上。

沒有錯。那些只是我自己的隨意拼湊。況且,這樣的事實根本於事無補。可以跟煉次哥說嗎?不可能。那樣太讓人心疼了。

「所以不是才叫你少在那兒亂調查嗎?白癡。」

第四代的話感覺就像是把我的肋骨都給翻了過來。我是否應該保持原本不清楚的狀態會比較好?我不知道,因為不清楚狀況的煉次哥也很煩惱。

跟你說喔,愛麗絲,我大概是無法成為偵探了。雖然一句話也沒跟你說就衝出了出來,但卻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?該傳達什麼東西給真的很喜歡喜善小姐的那個人才好?或者是說,應該怎樣對他撒個不好笑的謊言?

「就連我都不懂了,你最好是會懂。」

我將背靠在牆壁上,呆呆地站著看第四代的臉龐。那是我到目前為止,聽他說過的話當中最溫柔的一句。我羞愧到不行,想往出口走去,卻只能癱坐在沙發椅背上。

我甚至覺得,是不是應該將煉次哥繼續視為敵人,互相大打一場,然後雙方都弄得遍體鱗傷,這樣會比較好?

不了,我到底在想什麼?難道忘記曾經對著第四代喊叫的話嗎?那件繡著代徽的刺繡T恤,目前還在請愛麗絲幫忙保管中。就為了拚命維繫和煉次哥的連結,做出了這些事。

總不能什麼都還沒傳達到就結束了吧?

「我也不太瞭解那傢夥的事」

第四代淡淡地說。

「經常一起耍白癡,一起幹架,欠或借對方的人情也數不清。但他一樣是個搞不懂心裡面到底在想什麼的傢夥。」

「但你卻和這個搞不太懂的人結拜為兄弟,還許下了約定。難道你為了一個搞不懂的人,把所有骯髒事情都往身上扛,然後還撒了這麼愚蠢的謊嗎?」

「你如果都知道的話就給我閉嘴!」

當我步出平阪幫事務所後,我並沒有返回「花丸拉麵店」而是直接回家。更新了樂團的官方網頁,盡可能上傳開心的話語,為了替即將在下周就要舉辦的盛大慶典做宣傳。真的很神奇。明明腦袋裡是那麼混亂的狀態,然而一旦打起文章就開始靜了下來,就算要說多少謊都沒問題。

這可能就如同美嘉姊所說的,我大概有某些部分確實滿適合去寫文章。即使是如此,我也不打算一輩子都從事這種寒酸又需要撒謊的工作。

結束了訊息內容的更新,我躺在床鋪上。

愛麗絲應該已經聽完宏哥拿回去的那份錄音才對。

若換作是她的話,會怎樣下定論呢?她已經不是過去的愛麗絲了。知道基於無知而產生的平穩有多麼重要,也知道煉次哥所抱持的憎恨,其實是一場誤解。

應該告訴煉次哥然後傷害他呢?

還是乾脆都不說讓他白然枯萎?

不論是哪一種答案,我都不想從愛麗絲的口中聽到。

「既然都已經來到『花丸拉麵店』了,卻不現身就離開,到底是在想什麼!?而且打了那麼多通電話都不接!我看你大概是在貪圖那片刻的賴床時光吧!?」

隔天一大早,我被愛麗絲的怒罵電話給挖了起來。

「……嗚嗚。哈啊啊……」

當我想說個什麼的時候,卻只能發出還沒清醒的胡言亂語。

「請你至少使用個存在於地面上的智能言語。」

「那個……有什麼事嗎?——啊、啊嗚……對不起。」

差點又被罵一句。即使沒有特別的事,身為偵探助手至少也該現身!

「那個……總覺得,聽完那東西之後……這個……很難跟愛麗絲面對面。」

光想像要一起重新再聽一次那份錄音就覺得很痛苦。

「就算和誰怎樣相處,事實是並不會減少的。只會慢慢累積、吸收濕氣,然後不斷地膨脹而已。」

「就是這點感到很痛苦嘛。」

「你這膽小鬼。就連水蚤都會忍受著水壓和滲透壓了,而你到底算什麼?」

真是對不起。「……我錯了。現在就過去。」

「嗚、嗚,我並沒有說叫你要過來。」

那你幹嘛還打電話來呀?

「那我知道了,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你了。今天就睡一整天好了。」

「不管,你馬上去買一箱Dr.Pepper帶過來!」

到底是想怎樣啦?當掛斷了電話後我才終於回想起來,從昨天回到家之後身上就還穿著外出時的衣服並爆睡到現在。糟糕,不趕快去洗個澡的話,身上會臭到死。而且計算機還是開機的狀態。畫面停留在完成更新部落格的地方。

部落格上已經早有幾則迫蹤響應。也有網友是穿著那件T恤登入的。還有刊登「艾倫?卡巴」店頭照的留言內容。

慶典就快要開始了。我投下的火種已經在城市中延燒開來,已經到了無法阻止的地步。

淋完了浴後我回到寢室,並拿出了善喜哥送給我的豪華刺繡T恤。這把火是我先放的。果然不穿上它還是不行吧?

刺繡的內裡緊貼在剛洗完澡的皮膚上。

我繞到熟識的酒商購買Dr.Pepper,隨後前往「花丸拉麵店」當將腳踏車停在店旁打算前往廚房後門時,我恰巧遇見了正在店門口灑水的彩夏。

「早安,籐島同學!這……哇啊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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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31-12-2012 16:26:48 | 只看該作者
彩夏不斷盯著我T恤胸口看,沉默了好一陣子後才急忙開口。

「你的T恤好帥喔!」

只說我的T恤是什麼意思啊?

「這件應該是善喜他親手製作的吧?」明老闆從布簾後面附加。

「咦咦:!光看就知道嗎?」

「一看就知道了。完全跟你不配嘛。對衣服來講太可憐了,花了這麼多時間,真是浪費。」

吵死了!兩個人一起在評論什麼啦!

當出現在偵探事務所時,坐在床鋪上的愛麗絲回頭後更加猛烈地追擊。

「還以為怎麼會有如此令人讚歎的T恤飄在半空中,原來是鳴海呀?因為和衣服相比,你的存在感等於零,害我誤看了。」

什麼跟什麼嘛?難不成現在正流行說好一起取笑我的穿著的嗎?我擺出一副臭臉,並將從箱子裡拿出的Dr。Popper冰進冰箱裡。

「你是從哪兒偷來的衣服?」

「是善喜哥幫我作的啦!很抱歉喔,這件可是我專用的!」

由於我正在氣頭上,所以一次將五罐Dr.Pepper拿到小桌子上,把全部的瓶罐拉環都給拉了起來。

接著我坐在床鋪邊緣,心裡存有一點陰險狡詐的感覺,看著愛麗絲會有什麼樣的反應。結果沒想到她竟然連續將五罐飲料全都給喝光了。在她這麼小的身體裡,到底哪裡還裝得下兩公升的液體呀?

愛麗絲將空罐堆起來像一座塔,接著露出了一副寂寞的眼神。

「……你真的很努力。」

「咦?咦?」突然間在說什麼嘛?

「就是幫忙第四代的事情,那早已超過了單純只是幫忙的程度了。從客觀角度看也是這麼認為。甚至還會有種錯覺,你是否還有可以選擇尼特族以外的路?」

「那個……其實不用把它當作錯覺也沒關係。」

我萬萬沒想到愛麗絲會對我說出這種話。可是,為何她要露出那種好像冰裂開來的表情呢?

「有時候會這麼想。是否將你綁死在偵探助手這個位置上是錯誤的決定?是否你其實可以當其它人種?」

為什麼?為什麼突然要說這種事呢?

「那個……昨天我沒有出現,你在生氣嗎?」

「沒有生氣。」

「你果然很生氣……」

「並沒有!只是在重新思考而已。」

就在我的身旁,愛麗絲跪坐著並將雙手壓在膝蓋上,一臉不悅地看著旁邊。我則是感到心痛,為何要讓她露出這樣的表情?

「對不起,我錯了。確謇一最近都在忙活動的事情,把愛麗絲的事……」

「那是什麼意思!?」愛麗絲臉頰泛紅並抖動著頭髮和聲音。「我並不是一隻沒有人照顧就會死掉的小白兔!」

「啊啊,嗯……不是啦,不是這種意思。」

「不是這種意思,那句話應該是我的台詞!聽好了,我所謂在反省的是,讓像你這種並非擁有強韌精神力的男子、輕易地去背負著死者話語所帶來的重擔。」

愛麗絲用她那纖細的手指指著我胸口。

讓我輕易地去背負著死者話語所帶來的重擔?可是,那不就是我的角色嗎?偵探助手就只是待在偵探的身旁——

被綁死在偵探助手這個位置上?是指我嗎?真是這樣的嗎?

我回看著愛麗絲濕潤的雙眼。

「我大概……」

我仔細挑選每一句話。

「大概是沒辦法當偵探了。經過這次事件,我明白了。」

愛麗絲的眼神就好像快要融化在大海一樣。

「確實我並沒有像愛麗絲一樣的堅強。每當只要得知不好的事情就會不知所措,然後就擅自在竹林裡奔跑,弄得自己遍體鱗傷。又笨,視野又不夠。可是……」

我不知不覺地用力緊握著床單的邊緣。

「只要能一直當偵探助手……一半或是三分之一,雖然我不知道能背負多少。因為……因為愛麗絲也不可能完全都……沒事吧?」

愛麗絲突然閉上了雙眼,並用額頭用力地撞我T恤的胸口部分。

「——痛!愛麗絲?」

「什麼嘛!」愛麗絲的聲音比剛才更加顫抖。「自以為是。自以為自己很懂。說什麼你要背負在我身上的重擔?」

愛麗絲充滿感情的話語不停掉落在我的膝蓋上,讓皮膚感覺到灼燙。

「你到底有多厚臉皮?你明明遲鈍到就算放鞭炮在你鞋裡都不會有感覺。少得意忘形了,說什麼一半?三分之一?」

「那、那個……對不起——」

小小的拳頭緊緊壓在我的鎖骨底下。愛麗絲沒有將頭抬起來並繼續述說。

「……你那種狹窄的肩膀,頂多百分之五而已……但總比沒有好——找不到比這以外更恰當的形容了。」

「啊……」

我的聲音也差點因為安心與喜悅而顫抖。總比沒有好,就算是這樣也沒關係。只要能夠讓這瘦小肩膀上的疼痛稍微減輕就好了。

我以胸口支撐著愛麗絲微微的重量,聽著冷氣房裡傳出的無機質聲音,等待著愛麗絲的下一句話。等待她將那百分之五委託到我身上。

接著愛麗絲用雙手將我的胸口給推開,抬起頭。

「我查過後籐田幫老大的底細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那名老大的妻子在五年前和他離婚回到娘家,目前正在精神科住院療養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由於後籐田的主治醫師已經過世了,所以只有間接證據。例如離婚是在喜善遭到殺害之後,或是從住在喜善隔壁房間的『女子』聽到的聲音等。」

可那些應該都是事實,不是嗎?要不然的話,第四代應該也不會付出這麼大的犧牲,為了就是要向煉次哥掩蓋實情。

因此,我提出了疑問。我想,這大概就是我那百分之五吧?

「……在喜善小姐肚子裡的,是老大的小孩——沒有錯吧?」

「應該是如此。」

撐在我胸口的愛麗絲的手,微微地發抖。

「所以老大的妻子才會去刺肚子吧?」

不用再繼續說了。我差點就對愛麗絲這麼說。但這東西必須要讓它變成話語。因為,這是四代的痛。即使他現在人不在現場,我們還是得和他共同承擔。

第四代想要保護,卻保護不了的東西。

然後呢?該怎麼做才好?

「……應該要跟煉次哥說嗎?」

由於我實在無法單靠自己找出答案,所以只好將這疑問托給愛麗絲。心裡邊想著,就算是她大概也找不到答案吧?

愛麗絲一邊用手撐住我的胸口,一邊搖頭。

「這部分,我也不能——」

就在這時,愛麗絲睜開了雙眼,原本打算說出的話在嘴脣上結凍了。愛麗絲小小的手,那細小的手指,不斷地不斷地在我胸口——觸摸T恤上的樂團名標誌。

「……這東西……」

「怎樣了嗎?」

愛麗絲的手緊握住T恤。我感覺她原本應該用來維持自己生命用的體溫,好像會滲進了布料中,這也讓我快要被不安給壓垮,因此抓住了她的手腕。但愛麗絲卻將我的手給彈開,並站立在床單上。

「……原、原來……原來是這回事。」

「愛麗絲?」

「我懂了。我全都懂了。」

懂什麼?這個問題被我吞了回去。因為看著愛麗絲鐵青的臉龐,我發覺到有什麼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。

「必須告知對方才行。」

「……咦?」

「必須告知平阪煉次這項事實。第四代錯了。即使那是多麼悲痛的事情。將傷口給封住,即使那樣做心情會比較輕鬆——但都是錯誤的。」

愛麗絲蹲了下來,並用她的手輕輕地握住我雙肩。

「一定要找到平阪煉次!」

離開偵探事務所走下緊急逃生梯時,廚房後門前聚集了三個人影。令人驚訝的是,連宏哥、阿哲學長,甚至少校都穿著印有樂團標誌的T恤。

「……感、感覺有點噁心耶。」

無法掩飾住的真實感想,一不小心就從我的嘴中脫口而出。

「你自己也穿一樣的T恤還敢說?」阿哲學長聳了聳肩。

「光是穿著走在街上就是很好的宣傳了。雖然剩下不到一周了,想說能多做點貢獻。」

宏哥露出潔白的牙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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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31-12-2012 16:26:57 | 只看該作者
「我認為若是將這件T恤發給我認識的所有憂國軍同志,然後在大白天的新宿展開一場槍擊戰,應該會造成很大的話題。」少校看起來充滿鬥志。

「如果被警察逮捕的時候請記得脫下T恤喔……」

我歎了一口氣,並坐在緊急逃生梯第二階,位在宏哥的旁邊。

「是不是在愛麗絲那兒發生了什麼事?」

由於宏哥緊盯著我的臉詢問,我嚇了一跳並準備站起來。

「為什麼問發生什麼事……」

「因為很難得看到鳴海小弟一副充滿衝勁的樣子。」

「啊啊……」

有這麼難得嗎?說得也是。而且還得到了這種情況下才會看起來有衝勁啊?

我真想變成一個更充滿活力的人。

「愛麗絲跟我說,一定要找到煉次哥。」

她並沒有告訴我原因。我也不太清楚是為什麼?愛麗絲到底發現什麼了?而且還是看了這件T恤之後。

一定得告知煉次哥的事實。

「就這樣?」

「什麼就這樣?……呃、是啦。就這樣而已。」

「哼嗯?」為什麼宏哥看起來這麼齷齪的樣子?

「叫我們一定要找到人,嘴巴說得可輕鬆。但他真的都沒有任何動作了。」

阿哲學長一邊露出不悅的表情,一邊粗暴地將紅豆冰塞入嘴中。他的手臂上貼滿了繃帶和酸痛藥布之類的東西。最近的確好像比較沒看見他有新的傷痕。

「看來只好在當天躲起來等吧?雖然也不曉得煉次到底會不會親自出現。」

「演唱會當天,我軍當然會集結所有技術來做好嚴密的警戒。嚴密到大概有人入場就把它給炸掉。」不要這樣笨蛋!你幹什麼殺我們的客人啊!?

「演唱會當天真的會來搗亂嗎?」

宏哥將雙手在胸前交叉。

「煉次到底想敞什麼?都到了這種時候還是完全弄不清楚。明明不需要惹出那麼多小事情,只要在當天把電機系統破壞或縱火,對我們的打擊會更大。這樣做只會讓警備更加森嚴而已啊。」

雖然我不希望他講出那些不言利的話,但宏哥說的確實沒錯。我用手肘撐在木台上回想煉次哥到目前為止的言行舉止。結果呢?只是襲擊每個演唱會場,然後專做些芝麻小事。光是這點就很令人感到奇怪了。

不——其實在那之前就已經有更奇怪的事情。

那就是立刻就判別出煉次哥即為主謀。

這件事是從他特地從平阪幫倉庫裡偷走T恤開始的。雖然到目前為止一直沒去仔細回顧這件事,但這個行為就已經很奇怪了。因為這樣很快就能知道到底是誰幹的好事。在外部人士裡,擁有鑰匙的只有煉次哥而已。

為什麼他連自己的身份都沒打算隱瞞呢?若是讓大夥以為只是小嘍囉在亂搞,那樣更有可能讓我們的心防鬆懈。由於知道敵人就是過去的老大,這也迫使平阪幫不得不擺出最嚴密的警備狀態。將所有人馬都派去會場擔任警衛——

「……啊。」

我不小心露出聲音,三人都抬起頭來看我。然而我根本沒有時間去在意那些視線,在我腦海裡逐漸拼湊完整的推測,發出咿軋聲響。

如果這就是煉次哥的目的呢?

襲擊每一個會場,然後讓幫眾為了擔任警備而分散。如此一來,當然就會比較難再襲擊Livehouse了,但另一方面……

我站了起來並拿出手機。「鳴海?」阿哲哥好奇地叫我。我按下第四代的號碼,接著用全都是汗水的手將電話拿到耳邊。聽著令人感到空虛的響鈴聲不斷地響著,在耳中混雜著讓我感覺難以繼續呼吸的心悸聲。沒人接……拜託快接,快點來接電話。當我打算放棄而切斷電話時,手機又再度在我手中響起。

是電線桿。不安感整個凝固在我的喉嚨中。

「——大哥,壯大哥他……」

我急促的心跳聲差點就把電線桿的聲音給掩蓋住。

「壯大哥被襲擊了!現在……正在醫院!」

話都還沒有聽完,我已經開始在奔跑。「喂!鳴海!」「籐島中將你怎麼了。」我甩開從後而來的聲音,立刻踢起腳踏車的腳架。

6

  當我抵達醫院時,幾乎所有平圾幫的幫眾都在現場,佔據了充滿消毒藥水味的走廊。

  「大哥!」

  電線桿最先發現到我,並立刻跑了過來。他頭上的繃帶還滲出鮮血。

  看到一群強悍的少年黑道們,如同被人踏碎巢穴的老鼠一樣,個個都滿臉憔悴。我想自己的臉色應該更慘吧?一想到這裡,連話都沒辦法回了。

  「二哥們也來了啊!?」

  從背後傳來阿哲學長們的腳步聲。原來是宏哥開車,追著我的腳踏車過來的。

  「第四代現在怎樣!?」阿哲學長幾乎是用抓住對方的方式詢問電線桿。

  「正在加護病房。」

  「聽說是被球棒打傷的!」「目前還沒有意識。」

  「可惡,都是我們……」「如果我們跟在身邊的話——」

  身體的平衡感好像掉落泥沼般的消失,我差點就不支倒地。若不是宏哥從後面將我撐住,大概已經直接趴在走廊上了。我被帶去坐在合成皮製的沙發上。牆壁觸碰著我背部的冰冷感,讓我感覺到不可思議地舒適。

  少校拚命安撫著幫眾要他們冷靜,並微微地聽見他在做詢問案情的聲音。當電線桿和石頭男回到事務所時,看見大門是開著的,事務所裡面也被砸得一團亂。第四代則是正在書房裡遭受暴行。聽他們說,襲擊的人大概有五、六個。而電線桿頭頂上的傷,就是對方在撤退時用球棒給予一擊所造成的。

  「平扳大哥並沒有在裡面,是叫手下們集體偷襲的。」

  「那群廢物,若是我在的話,怎麼可能會讓他們碰到壯大哥!」

  「絕不能原諒!」

  「如果沒有落單……」

  幫眾們的聲音,在我的內在意識和外在觸覺的界在線不斷地彈開。

  沒有錯。第四代一個人待在事務所。因為所有幫眾都為了到會場擔任警備而外出了。這就是——煉次哥的目的。

  我怎麼會沒發現呢?明明就是很簡單的事情。煉次哥自己也曾說過,他是為了要殺死第四代才回來的。然而,在心裡面的某處——包括我,大概也包括第四代——都太小看他了。 

    認為煉次哥應該不至於直接向第四代下毒手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 其實那只是倒映在酒杯中的幻影而已。相信的人才是白癡。恐怕煉次哥就是連這一點都計算在內了吧?沒有發現到這點的我,真的是個無藥可救的大笨蛋。

  我們一直待在醫院等到太陽下山為止。雖然醫生和護士都叫我們趕快回去,但卻沒半個人願意離開。當聽到結束治療,雖然還是謝絕探視的狀態,但電線桿和石頭男卻硬是說要見到第四代,因此被允許短短兩分鐘的探視。全身挫傷加上有幾處的骨折。內臟出血。頭部也有挫傷,目前意識尚未清醒。醫生只是冷冷地說明,表示傷員目前無法說話而且還未脫離險境。

  躺在個人床的第四代,讓我不得不想起當時的彩夏。被氧氣罩蓋著、毫無血色的臉孔,彈性繃帶包著的頭部﹒雙眼緊閉著連動也不會動,完全看不到野狼的銳氣了。

  由於背後的幫眾們有的大聲呼喊著第四代,有的激動到說絕不原諒對方、要把對方殺了之類的話,我們一群人因此便被趕出了醫院。

  「阿哲大哥,你們不是已經查到他們的窩藏處了。」

  在天色昏暗的醫院門口,石頭男激動地靠近阿哲學長詢問。

  「把他們全殺了!」「別以為動過壯大哥還能夠活著!」

  「喂,你們冷靜點。」

  「都什麼時候了,還能冷靜!?」「就算對手是平板大哥也不會手下留情!」

  幫眾的怒吼聽起來格外刺耳。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在還熱熱的柏油路上,並前往腳踏車的停放處。好不容易手抓著把手才能站直,接著我拿出了手機。嘴巴一邊念著「報連相十一邊傳簡訊給美嘉姊。對於自己到了這種時候還在擔心活動的事情,我不禁感到非常可笑。然而,第四代是負責人。必須要先通知她才行。接著打電話給艾麗斯。

  「……嗯。我聽說了。情況如何?」

  就連艾麗斯的公務員語氣,在這種時候都令人感到溫暖。

  「還沒有意識……醫生說可能有生命危險。」

  「是嗎……我們太過愚蠢了。看見自己的作為就想吐。」

  簡單地交談了幾句後便掛上了電話。

  但很神奇的是,我在這個時候竟然對煉次哥沒有感到一絲絲的忿怒。那個人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——心裡面有這樣的想法。我的忿怒是針對自己的。將腳踏車車架踢起,踩著踏板的腳踝感覺痛到就像快要斷掉一樣。

  我該去哪裡呢?       ‥

  我試著想像自己拿著球棒殺到煉次哥那兒,然後從太陽眼鏡和頭部給他直接劈下去。但溫溫的風卻將這個景象給吹散。不可能的。我既不知道他人在哪裡,身體裡更不存在這股氣焰。

  還是回到愛麗絲那兒嗎?怎不可能?這樣一來就是名符其實的廢物了。明明早就決定,我是為了幫她背負那一丁點的痛苦而陪在她身邊的。既然如此,又怎麼可以因為自己的渺小,而將無法背負的痛苦一同帶回去呢?

  靠自己去想,自己決定吧!我一邊以咿軋作響的膝蓋用力踩著踏板,一邊告訴白己。

     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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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31-12-2012 16:27:06 | 只看該作者
  當我一回到家馬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新部落格。就是這個週末了!首場登台就從赤圾開始!為了不能到現場觀看的來賓們,當天我們將從會場更新部落格,為各位提供最狂熱的現場狀況!從手指間不斷流出虛偽的廣告詞,感覺很噁心。但這是我的工作,不能不做。我無法接聽美嘉姊所打來的電話,宏哥和少校也有來電,但我只能視而不見。因為若是現在和其它人說話,我不知道自己會喊叫什麼鬼東西出來。

  由於恰好有堆積如山、希望演唱會當天可以進行採訪的申請,因此我寄送了時間表等許多的必需數據給對方,順便也重新排定了行程表。就這樣,日期很快就變成了隔天了。當把所有手邊的工作處理完之後,我從計算機桌前的椅子站了起來,這時才終於發現到房間裡充滿著令人窒息的熱氣。

       我將窗戶給打開,一陣涼風忽然吹進了房裡,我的眼皮感覺刺刺地疼痛。

       明明天空上沒有半顆星星,但地平面上卻灑滿著光亮。犬概在地球的另一端,太陽正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照耀著大地e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。

       為了逃離內心痛苦的雜務都做完了。因此,我清楚地明白〕在我眼前有一股將要爆發出來的激動。

       我的眼皮內浮現出第四代像泥土一樣沒有生氣的臉色,即使我刻意地不去回想也是一樣。我的肚子就像吞進了水銀一樣地感到疼痛。

       終於發覺到熱氣的真實身份。那並不是憤慨、不甘心這種情感能夠形容的。現在的我,非常清楚地針對將第四代害成這副模樣的煉次哥——憎恨他,希望讓他也遭受如同第四代一樣的遭遇。握住無力的拳頭,仍然是不停地顫抖。

      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很想把 個人給殺了。

       煉次哥曾經說過。在不久的將來.和我之間的友誼也會被破壞。他說的一點也沒錯。就照著

他所說的一樣,卻是以這麼差勁的形式。

下次見面就殺了你。那是我的台詞。我要殺了你!你竟然敢對我的大哥……拳頭開始恢復力  量。感覺好像手指間就快要滲出血來。我一定要殺了你。將煉次哥——      

    殺了他?要怎樣殺?

  顫抖不斷攀升到我的嘴脣上。我拚命地緊咬著它。

  我是頭昏了嗎?到底在想什麼呀?擁有和第四代旗鼓相當的強度,並且具備第四代所沒有的殘暴,對於面對這種人,我到底又能做什麼呢?

  從手指陷入的手掌中,這般憎恨被熱融化而掉落。

  從窗戶穿進來的夜風讓我的耳朵漸漸冷卻了下來。就連自己的心跳聲都感覺如此不友善。

 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「怨恨」這種情感,會這麼強烈地黏附在心中。原來煉次哥這五年來,一直都抱持著這種感受?明明用淚水把它給沖洗掉,那樣會更令人感到輕鬆的。

  我一定辦不到。

  持續著這種憎恨,並將它拿來當作刀刃。

  我根本沒有必要再去思考自己該怎麼做了。我只是個高中生而已,也剛好只是和第四代有人情的來往才舉杯結拜,一旦那邊的世界露出暴力的一面,我也只能畏縮著不知所措。

  我將身體投入床鋪中。

  如果真有我能做的事……

  我覺得應該是守護在他病房旁才對。我已經接觸過不少不同種類的死亡,已經習慣了。所謂習慣死亡,意味著自己也一點一滴地死去。若第四代真的就此不回來了,位在我心中的寬敞房間,是否能夠以空蕩蕩的狀況永遠上鎖?

  即使如此,我也應該一直陪伴在第四代身旁才對。

  因為,我已經習慣疼痛了。

      ﹡

  隔天醒來時已經將近中午了。心情糟到不得了。甚至有點想吐,視野還模模糊糊的。

  我好不容易才接聽了美嘉姊打來的電話。

  「壯大哥沒事吧!?請問他在哪間醫院!?那、那個……!」

  對耶,我忘記要寫是哪一間醫院了。由於平板幫也陷入一片混亂,美嘉姊大概是因為都聯絡不到人而擔心得不得了吧?真是對不起她。

  「狀況還……不是很好的樣子。」

  「怎麼會?」

  「我不太清楚耶。」

  「那籐島同學你呢?沒事吧?」

  我沒事嗎?這是什麼問題?然而我說不出半句響應。沒事的——在喉嚨深處微微地呻吟著。我既不痛也不癢,因為不是我被毆打。如果呆呆地完全沒發現到,所有事情都已經結束了。

  「那個……總之,當天活動的統籌,我會拜託我們老大。籐島同學千萬不要勉強,請你一定要詳細告訴我壯大哥的狀況!」

  掛上電話後,我忽然感到放鬆。我覺得我能做的事全都已經做了。所以是否能暫時別再來管我了?每一個人好像都忘記了,我只是個正在放暑假的高中生耶。

  我已經很累了,就讓我睡一下吧?

  然而我的手機卻是響個不停。

  「聽說已經追查到煉次的手機了。他在襲擊前有打電話到平圾幫事務所。大概是確認第四代在不在吧?」

  即使是隔著電話,也不難聽出宏哥興奮不已的語氣。

  「艾麗斯正在分析通聯紀錄和GPS定位。今天內就可以找出煉次在哪——」

  「……是喔。」

  找到躲藏的地點了。為什麼會在這種時間點?因為那個人一直都很小心,不斷地更換手機,電源也不是隨時都開著——

  算了,這種事情都已經無所謂了。

  「你沒事吧?聲音聽起來不是很好喔?」

  「本來就不怎麼好。」

  「有關第四代的事……我想那不是鳴海小弟的錯。」

  宏哥的一席話經過了我心中不同色彩的爐灶,最後演變成非理性的情感。雖然我很用力地握住手機,但還是無法壓抑住發自內心的話。     .

  「雖然我只活了十幾年,但相同的台詞我大概已經聽了差不多五百次以上。」

  我清楚地感覺到,在電話另一端的宏哥臉色大變。

  「這不是你的問題,你沒有錯。我老爸經常這樣對我說。不過,這種事都已經沒差了。根本於事無補。現在並不是在進行審判,就算說出這種戲言,難道第四代就會醒過來嗎?就可以當作沒受傷過嗎?我的頭腦若是能再好一點——」

  我用手指用力抓住大腿,好不容易才將話給汁但。

  我到底在幹嘛?跟宏哥抱怨這種事又有什麼用?這才真叫作是戲言。我真是無可救藥了。

  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
  說話坑坑巴巴的。

  「不知道白己怎麼了。一

  吐出這些話後,自己突然羞愧到好像快要從眼球裡噴出熱水。怎麼辦?應該……應該問點更有意義的話才對。

  「……在那之後,情況如何了呢?」

  宏哥感覺好像是欲言又止,經過幾番掙扎後終於開口。

  「幫派的所有人都留在醫院。聽說就睡在停車場。真是一群笨蛋,是吧?」

  聽起來充滿苦澀的笑聲。

  「今天早上又去醫院看過,結果他們都還在。而且又在跟醫生爭執到底能不能探視,所以我就去阻止他們。就在這時候,愛一麗絲剛好打來。大家一知道有可能找到煉次的所在地,只留下幾個人在現場,剩下的全都擠到偵探事務所來。」

  我調整一下呼吸。失去頭頭,不停在掙扎的幫派。大概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吧?

  「不過有個麻煩問題。這群人若知道煉次躲在哪裡,應該真的會殺了他吧?」

  說真的,現在跟我說這些事,我也無能為力。平圾幫的幫眾們也是活動的工作人員。如果在這種關鍵時刻惹出事端,對活動的舉辦絕對會有影響。即使知道會這樣,我也已經沒有阻止他們的力氣了。

  隨便他們愛怎樣鬧都好。因為鮮血已經流出來了。不論是用雨水將身上的味道洗掉,還是再用更多的鮮血洗去,傷痕也不會消失了。

  宏哥說有什麼新的發展會再打給我,接著就掛上了電話。我又準備爬回我的被窩中。當我發現到有一封從廣告設計公司傳來的簡訊,剛好就是在我打算將手機拋回床鋪上的時候。

  ——請款單尚未回傳過來。還有最新版的所有行程時間表以及工作人員配置圖等,東西大概只有在雛村先生的地方才拿得到,很抱歉可否麻煩您將上述數據回傳過來?

  我歎了一口氣。第四代都是獨自在經營這些事務的。因為他對金錢非常仔細,所以大概是不敢交由其它人來負責吧?除此之外,還有許多圖面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中。就因為如此,一旦發生了這種事,周圍的人就會很傷腦筋。

  沒辦法。只好去事務所拿了。然後就當作我的工作已經結束好了。有關採訪的應對和部落格,只要拜託美嘉姊來處理就可以了。

  平板幫事務所的入口處留有細小的血跡。漆黑的血漬甚至噴散到樓梯。我想這應該是從逃跑的嫌犯武器上滴下來的第四代的血。我撐著扶手呆站了一會兒b甚至感覺能聞到鐵銹味b

  他到底被毆打了多久?即使那個人也只是血肉之軀,若被一大群手持武器的對手包圍住也是無計可施。對方如果是採取突襲,那更是無處可逃。

  搞不好我也有可能變成那樣吧?盯著血跡的我,忽然有這樣的想法。

  我應該要停止這份工作了。等將請款叩送到工作室之後,我就告訴他們。事情發展到這樣,有沒有我在都無所謂了。第四代也乾脆一何待在醫院就好了。這樣不就不會再被人海扁了?

  鐵門並未上鎖。當我進入事務所內,發現電燈是開著的,冷氣也沒關。從案發之後,沒有任何一名幫眾回到這裡過。沙發被翻倒,文件也散落滿地。裡面的房門也是開著。

  書房裡的情形更是慘烈,在漆黑房間裡的書架全被翻倒迭在一起,而且將瓦楞紙箱給壓垮。床鋪上的床單則是沾滿了血跡。

  唯有放在辦公桌上的計算機 一毫不受影響地從屏幕上發出亮光。被開啟的畫面顯示的是一封未寄出的電子郵件。當我看到收件地址的字段中,打著很眼熟的電子郵件地址時,內心感到驚訝。

  是我的電子郵件地址。

  郵件的內文並沒有寫任何一行字,只是附加了大量的檔案。出納賬本、組織圖、時間表、各項聯絡資料以及遇到緊急情況時的處理表。

  我的手伸到鍵盤上且不斷地發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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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31-12-2012 16:27:14 | 只看該作者
  胸口感覺一股灼熱感,害得我沒辦法順暢呼吸。  一

  當然,為重要檔案做備份是常識。所以他原本打算將檔案一次寄給我,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襲擊的。不過就如此,不是嗎?

  我按下了寄信鍵。第四代最後的意志以光速行經電子回路,流進了我的體內。這種痛和我之前背負的痛完全不同。感覺就像如果靜靜地放著會在屯髒內膨脹,最後從身體內爆發出來。

  我衝出事務所並跑下樓梯。當抵達三樓鐵門前,我停下了腳步。因為在我記憶中的景象、聲音鮮明地浮現了出來。沒錯,就是這個地方。幫眾們也在場。然後就是第四代的話——

「若是我有什麼不測——」

這句話原本應該只是個玩笑話而已。

然而,現在卻清楚地在我耳邊迴盪,已經無法拋開它了。

一——你來管理這群笨蛋。」

撥號音響到第二聲對方就接了起來。

「……大哥?是大哥嗎P』

像根電線桿一樣粗獷的聲音立刻竄入耳中。

『我超擔心你的,昨天突然就不見!宏二哥說你好像不太舒服,沒問題吧?現在您人在哪裡?』

「我在事務所。請問你現在在哪裡?」

『當然是在大姊這兒啊!』指的是艾麗斯。原來還在艾麗斯那兒喔?的,已經快要找到平板的窩在哪裡了,現在大夥準備耍殺進去!』

「不可以啦,現在不是在做這種事的時候。」

  『您在說什麼啦P壯大哥被打成這樣耶,怎麼可能悶不吭聲的!?』

  從電話中也聽得到電線桿背後的幫眾們在吶喊。一定要殺了他!要還他五倍!讓他們全部送醫院!怎麼可能只是挨打而已!

我的體內感覺熱了起來。

「你們都給我閉嘴!」

我對著手機發出怒吼。

『——大、大哥?』          

電線桿不知所措的聲音。

「我現在就過去了,全都給我乖乖地待在那裡!」連回應都不聽就將手機塞進口袋,奔跑下樓梯。

  幾乎沒有煞車就將腳踏車騎入死巷子,我看到大約二十名左右的彪形大漢聚集在「花丸拉麵店」前面。我從腳踏車上跳下,將車子直接拋開,奔跑過去。

  「大哥!」

  我被電線桿和石頭男給夾住,接著在我身旁圍上越來越多的幫眾。

  「大哥,到底怎麼了?大姊跟少校現在正要找出平圾的窩——」

  「戰爭!只能開戰了!」

  「讓他們變得跟壯大哥一樣!」

  「我們早就有被抓進警察局的準備了!」

  「就跟你們說不行啦!各位都是活動的工作人員,如果引發暴力事件被逮捕的話,當天的警備就——」

  「誰還管那麼多啊!」

  「一定要讓對方知道敢動壯大哥的後果是什麼!」

  「我們已經忍無可忍了,絕不會原諒他們!」

  「搞屁啊你們!」

  我大聲尖叫,已經完全無法壓抑情緒了。幫眾們同時受到驚嚇,對著我毫不客氣地投以尖銳的目光。但我還是不退縮,繼續開口:

  「你們難道都不知道,第四代為了這份工作賭上了他的一切嗎P成立公司、招募人員、想辦法集資、到處跟人低頭——就快要、就快要開花結果了,結果你們竟然想幹些無意義的事來破壞他所有的努力嗎!?」

  圍繞著我的幫眾們臉色鐵青,訓斥依舊繼續。

  「你們以為為什麼會在這種節骨眼查到煉次哥的手機?你們都被故意引誘了,連這種事都沒發現到嗎P想想看正在腦充血的你們帶著代徽鬧事,活動絕對報銷的!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懂啊!?」

「大、大哥……」

  我用喊叫聲壓過石頭男的呻吟。

  「你們不都背負著雛村壯一郎的名字嗎?|我也一樣!難道都忘記了!?」

  圍繞身邊的壯漢們的臉逐漸扭曲,我不知道這是因為被我怒罵的關係,或者是心中無法忍受的情緒湧現上來的關係?但我還是把話講完。

  「我是那個人的義弟。所以——」

  啊啊,果然是淚水的關係。我的聲音就快被湧現上來的情緒給吞沒。

  「在他回來之前,幫派由我來管理。有意見的人給我站出來!」

  我的聲音隨著帶點腫脹感的氣息擴張出去。我的拳頭和嘴脣不斷地顫抖著,淚水充滿了雙眼,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站立在一群壯漢的中央,並努力虛張聲勢回瞪四十幾對忿怒的目光。

  我的背部流過帶有奇妙冰冷感覺的汗水。

  當我還在述說心中感想的時候,手腳流動著奇特的脈動。現在全都已經吐露出來了,全身失去力量的我,感覺快要被沉默給壓垮了。

 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正確的事情?即使是正確的,我是否根本沒資格說這些話呢?因為我只是個不具任何力量的——

  電線桿的身體在我的面前彎成兩半。嚇了我一大跳,差點就把身體裡全部的氣都給吐了出來並跳離現場。

  然而,電線桿並不是向前走過來。他當場彎下了腰,將雙腳張開至肩膀寬度,並將雙手手肘放在膝蓋上,低下了頭。

站在旁邊的石頭男也採取同樣姿勢。就像是海浪退去一樣,周圍的幫眾們也一兩人彎腰低頭。

那是男人的禮儀。

「——非常抱歉。我不知道大哥為我們想這麼多。」

電線桿低沉的聲音。

「是我們太愚蠢了。」

「差點就要丟壯大哥的臉了。」

「我們相信大哥。」

「只要有大哥在。」

「我們會跟你一輩子的。」

接著幫眾們一一抬起頭來,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充滿幹勁的火焰。

一……我們的命就交給大哥了。」

「遵命,交給大哥。」

「交給大哥。」

聲音傳播開來。

支撐我身體的力量,差點就隨著汗水和淚水,從耳朵、從嘴脣間、從眼頭流了出來。我用拳頭撐著大腿,努力讓自己不要倒下去。還不行。我還得繼續虛張聲勢才行。

「……嗯。我知道了。」

從我幹到不得了的喉嚨所發出的聲音,已經不像是我的聲音了。

「全都交給我。謝謝你們。」

「我從監視器看到了。你的排場還算不錯嘛。」

艾麗斯坐在床鋪上露出一副無言的表情。在這間偵探事務所所在的大廈周圍,裝設有幾座可以環顧周圍的監視器,使得偵探能夠坐在床上就看見外部的情況。

也就是說剛才那個白癡的義氣遊戲,從頭至尾都被看得一清二楚。

「你真的是個很奇特的男子。只要腦袋一充血,不知為何就能以最短距離達到真相。為何平常就做不到呢?」

「沒有……我自己也沒發覺到……」

我抱著膝坐在床鋪前,腦袋感受著冷氣吹來的風。由於太多事過於勉強了,所以現在全身無力。仔細想想其實很恐怖。面對都是過去小有名聲的不良少年們組成的平圾幫,我居然還能像那樣嗆聲。就像艾麗斯所說,我只要腦袋充血,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。

  不,其實我是知道的。像剛才也是,只能用那種方法了。只是說,有時那種「失敗了該怎麼辦?」的擔憂會不知■到哪裡去。

  「那是你可以引以為傲的力量。」

  艾麗斯面無表情地響應。但是我不需要那種東西,又不是說能夠救誰,只是決定結果的時間比較快而已——不論那是幸福的,或是絕望的。

  「你還不簡單,居然知道到現在能捕捉到手機訊號其實是平板設下的陷阱。」

  愛一麗絲的聲音和敲打鍵盤的聲音混雜在一起。

  「那只是我突然想到的。為了要說服幫眾們。」

  「真是被你打敗了。你是否要認真將詐騙集團這行當作未來的選項?」

  「我會考慮看看的……」

  我更加用力抱住膝蓋。

  「不過那真的是陷阱。」

  我抬起頭來。

「方纔少校聯絡我。從GPS衛星訊號查出的地址是位於新宿的短期公寓,十幾人攜帶刀械在現場待命,但平板卻不在其中。真是個狡猾的男人。」

也就是說他將手機放在那個房間裡,白己卻潛伏在其它地方嗎?

我實在無法將如此卑劣的行為和我所熟悉的笑容重迭在一起。就因為如此,我更希望能夠有機會和他再談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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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31-12-2012 16:27:30 | 只看該作者
「所以,平圾的真正目的大概就是這個。」

「……咦?」

「就是第四代累積出來的東西,整個平阪幫。」

我吞下一口氣。

過去煉次哥和第四代一同興起爐灶的。並在經過了五年之後,成長到足以對這座城市產生影響的——同夥們,以及幫派代徽。

「我想他應該是打算讓失去了頭頭,名符其實處在群龍無首狀態的幫派給瓦解。事實上,原本應該是會變成這樣的。平圾唯一的失算就是——有你在這裡。」

有我在……這裡。

雖然什麼事都沒辦法做,只是在這裡而已。

「不過我想平圾大概不會罷手。他知道是由平板幫擔任演唱會的警備,若是無法引誘對方過

來,他應該就會主動出擊。他不可能放過在活動當天引起混亂的大好機會。因為我方還必須得顧及到顏面。」

  我希望能和煉次哥再談一次。告訴他不要再這樣了。明明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卻怎樣也撥不通。我到底該怎麼辦?

  「他本人是否會在活動當天有動作也不得而知。說不定他打算不論是否繼續進行妨礙,都交由手下去執行。因為到目前為止都是這樣。」

  從我的嘴裡吐出了又細又長的呼吸聲。

  「怎麼可能讓他這麼做?我一定會把他拖出來的。」

  「……艾麗斯,你會想跟煉次哥說什麼呢?」

  偵探依舊用她那烏黑亮一麗的黑髮對著我。秀髮上的光亮隨著她的聲音微微地搖動著。

  「當然是死者的話語。是被不小心抹殺掉的話語。」

  「你現在不打算告訴我嗎?」

  「我也只希望痛苦一次就好。」

  心想艾麗斯面對屏幕的臉,到底是怎麼樣的表情?只希望痛苦一次就好。就算現在跟我說,也無法減輕她的痛苦。她是這個意思嗎?

真的是這麼深的傷害嗎?還是說我根本就不足以——

我搖了搖頭,將那無聊的自虐想法給甩開。

「告訴他的話……也就是連煉次哥也會很痛苦,對吧?」

「應該是吧。而且還包括你,包括第四代。」

即使如此,還是得挖掘這座墳墓嗎?

「目前的平圾可以說是甕中之鱉,哪裡都不能去。我所受的委託是,將他帶到第四代面前。即使皮膚可能被陽光灼傷,即使眼睛可能因此瞎掉也都一樣。必須將他從黑暗的無知中給拉回來。」

黑色的秀髮終於往旁邊移動,艾麗斯回過頭來。在充滿悲傷的眼眸內,累積著像是覆蓋在古井上柔軟青苔的光澤。

「所以我也打算毫不猶豫地使用卑劣的手段。」

「卑劣的手段?」

「因為在我這裡還有個人質耶。」

艾麗斯的手伸人了堆積如山的布偶中,將那東西給抓了出來。是一件折得整整齊齊的白色T恤。尚未完成的平圾幫精神標誌。喜善所留下的重要物品。

「……光是靠這東西,直、的能把他給引出來嗎?」

「並不是要直接使用它。誘餌當然需要動過手腳。」

「可是……重點是,你打算要怎樣聯絡煉次哥呢?」

  艾麗斯跪了起來,雙眼在和我一樣的高度。而她用瘦小的手押住我的胸口。就好像是在確認什麼東西似的。

  接著她開口:

  「請問你的現在工作是什麼?應該不只是偵探助手而已吧?」

  這句話沿著冷冷的空氣、沿著具有體溫的手指,傳遍了我的身體。

  我現在的工作。

  原本一開始只是打算接受第四代的委託,幫他管理網絡相關的東西。但卻在不知不覺中得到許多的人支持,結果幾乎把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放在這件事情上,一直到現在。

  我的工作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一

  我拿出了手機,撥打給美嘉姊。

  「……是的。我是籐島。昨天真的很抱歉……是,好的。我會一起寄給你。沒有,狀況還不太好……是,然後……」

  由於美嘉姊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,因此我用強勢的語氣將她的話給止住。

  「活動當天,我會負責統籌。是第四代交代我的……是的。沒錯。總之我會去開會的。沒錯……麻煩你了。是的。包括到當天為止的網頁更新,是的,沒錯……是每天吧?我會全部負責。不會。沒關係的。請你讓我做吧。因為——」

      我吞了一口口水後再繼續說下去。

      「……因為我是負責廣告宣傳的。」

      結束和美嘉姊的對話,我看著艾麗斯。我們只是互相點頭,因為偵探和偵探助手之間不需要任何的言語。

     「……是少校嗎?嗯,沒錯。很不好意思,還是需要你繼續監視和監聽直到演唱會當為止。大概需要多少人手做交替?……三個?知道了,我會叫鳴海去安排。」

      我一邊聽著艾麗斯在身後和少校通電話,一邊撥打電話給電線桿。

  「對,是我。是的,請派三個人到少校那裡。還有就是當天的警備……我猜煉次哥應該會有動作。嗯。現在就要過去事一憐所了。要重新規劃警備區域……拜託你了。」

我和愛麗絲背對背,同時切斷了電話,並朝著各自的工作展開行動。

     距離慶典只剩下四天了。

   

就算到了傍晚,夏季白天的炎熱依舊存在,在一片漆黑中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四角形黑影,並

且將背後的高樓大廈群所發出的光線全都給遮住。整棟建築隨處可看見鋼骨外露,這棟奇特的建築就是赤圾著名的東京都內最大的Livehouse。

  在照明燈的照射下,入口處前方一眼望去全都是人、人、人。工作人員喊到沙啞的聲音,為了就是通知最尾端的客人。群眾的熱氣感覺就像是快要形成一朵雲一樣。不斷聚集的客人中,也能不定點看到我製作的那件印有樂團標誌的T恤。

  我用手摸了自己胸口一下。善喜哥幫我刺繡的特製T恤,全都相連在一起。

  位在入口處的大屏幕上正在放著舞台綵排的影像。雖然畫面沒有聲音,這樣反倒更襯托出主唱的女生彈著Gibson Los Paul品牌吉他的犀利美感。兩根辮子有如■鳥尾翼的黑色長髮,在充滿刺激的光線下舞動著。

  網絡上應該也正在播放著和這東西一樣的影片才對。不知道煉次哥是不是也在看?艾麗斯所設下的陷阱。

  主唱的女生身上穿著的服裝,是只有袖口和領日用黑色布料的白色T恤。

  我以一種難以置信的心情,緊盯著繡在那件T恤的肩膀和側腹部位的圖案。艾麗斯說過會對誘餌動手腳。我也是一直到今天為止都還沒被告知,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?

  為什麼她能做到這種事?

  然而,我並沒有時間去解開這個疑問。慶典就要開始了。我緊握著放在口袋中的皮製盒子,朝工作人員進出的後門跑了過去。口袋裡放的是少校特製的高性能對講機。分別連結到分散在各處的幫眾,以及尼特族偵探團。

     「要開場了。」我對著耳機式麥克風報告。

     我用視線邊角確認排隊的顧客開始緩慢移動,接著就衝入了門內。當進入漆黑的走廊時,忽

   然聽見了白己的心跳。

     『我又找到三名混在顧客群當中的敵方人士。』

     耳機中傳來少校的聲音。緊接著重迭在一起的是石頭男的聲音。

     『我目前在入口大廳處。有認識的臉孔,包括襲擊壯大哥的傢夥。要逮住他們嗎?』

「不可以,只能跟著他們。千萬不能在有客人的地方鬧事。我在猜他們還有來幾個人,應該會在廁所或哪裡集合才對。反正我們早就知道他們會來,就先讓他們到處遊蕩。」

『如果他們就在一通裡鬧事怎麼辦?』

「若是有危害到客人的情況,你們就不用客氣了。因為你們是警備人員。」

聲音怎樣都還是會顫抖。我想他們應該也不至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吧?

「我已經說過了,那群人的目標非常明確。他們並不是來破壞活動的。他們是準備趁著演唱會的混亂中,將分散在會場各處的平板∥成Ⅱ個個擊破。」

  即使如此,還是不得不動用幫眾。無論如何,而對這麼大的活動,警備員是絕對需要的。

「所以我們得誘導他們出來,把他們包圍起來再擊破。千萬不要主動出擊。」『遵命。』石頭男切斷通訊。

『鳴海小弟?』

宏哥傳來訊息。他目前應該是和樂團成員們在一起才對。

『可以走出休0lJ室了嗎?』

「沒問題。麻煩你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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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31-12-2012 16:27:53 | 只看該作者
  一行人經過了低矮又充滿熱氣的業務用通道。透過j<H;fi-11,觀眾們的騷動不是以聲音,而是以震動的形式傳了過來。光是用一根手指觸碰著水泥牆,感覺整棟建築物就像是個快要破裂的氣球。緊接著清楚的歡呼聲從腳下傳了上來。

  耀眼奪目的吉他以及爵士鼓和貝斯的齊奏,將那股喧嘩一同捲起之後踏開。開場曲開始啟動。我的腳步也跟著加快。感覺就像是把沸騰的血液直接灌進心臟一樣。我打開了位在走廊最底端的門鎖o Liye house的負責人再三提醒過我。為了防止犯罪發生,叫我們務必要記得鎖上業務用通路的鎖,這件事也要求工作人員徹底遵守。因此,這個工作我一定得親自執行才行。

  依循著我留下的足跡——應該會出現的。如果那個暗號有傳到的話。

打開了最後一道門。藍白色的光線、大音響發出的樂團音樂、渾厚的合唱,全都從我的正面襲來。這裡是舞台側邊。地面上固定著好幾根粗電纜〕在一片漆黑中相鄰擺放的吉他及PA機器(註:「Pro Audio」機器,指業務用音樂器材),從舞台內照射過來、五顏六色的探照燈,讓器材浮現出不同型態影子。左手邊有個矮小的樓梯,在那前方就是連接到觀眾席的另一扇門。

在這裡沒有工作人員的身影。因為我事先拜託對方,請他們把這裡空下。

我的視線轉移到光線當中。爵士鼓的鐃鈸不停在跳動,並且將鎂光燈擊碎成數以萬計的碎片。而在過去一點的地方,則看得見身材高眺的主唱,以及她的長髮,搭配上白色T恤就如同■鳥的尾翼。

「少校,要麻煩你一陣子了。」

我對著耳機式的麥克風報告。

『知道了。祝你武運昌隆。』

我拿下了耳機。歌聲和激烈的節奏,血接灌進了腦海裡。感覺快要哭出來了。照明和歌曲間奏同時點亮,一瞬間周圍就成為一片南海。砍山的餘韻被誇張到不行的觀眾歡呼聲承接下去。

我將耳機組放在身旁的擴音器匕。都可以感受到空氣中的微微震動。我獨自矗立在黑暗中,等待歡呼聲降落到地面,成為沙、化為泥。

——各位,今天很謝謝你們來。

  主唱女生出乎意料之外的溫柔聲音,傳遍了安靜的空氣中。

  ——因為有很多人的幫忙,我今天才能來到這裡。真的很感謝你們。

  就在這時候,我聽見了背後的門把轉動的聲音。

  我停止呼吸,先將眼睛閉上,然後在心裡面默數三下。

  ——歌曲就算再遠都能傳得到,真好。就算是已經不在身旁的那個人也一樣。

  我吐了一口氣後回頭看。

  從舞台延伸出一道細長的藍色光線,在光線前端、開啟的門前,站著一個人影。一步又一步,慢慢接近我。防風型墨鏡將光線反射回來。

  「怎麼?你是特地在等我的嗎?」

  煉次哥站立在光柱的正中央。

  「因為是我請你過來的。」

  回答他的聲音果然還是會搖晃不定。

  「我在網絡上看到的。那個女人身上穿的衣服。一

  煉次哥用下巴指著我身後。

  「原本想說還真是隨便的邀約,不過那東西是我重要的失物。而且也有事情想要問你。」

  「很高興你能過來。」

  「都到這種時候還能說這種話,你爛好人的程度真是讓人起雞皮疙瘩。」

  說得也是。白己也覺得自己到底是不是白癡?明明白己和同伴都被折磨得那麼嚴重。

  「你想問的——是有關那件T恤上的代徽,對吧?」

  「沒錯。」

  我再向前踏了一步。

  「為什麼會完成呢?」

  我瞄了舞台一眼。女主唱正在向觀眾席靜靜地述說當中。在她肩膀和側腹部的標誌,並不是未完成的、像煙火一樣的圖案。

  而是充滿繽紛色彩的漸層鳳蝶。

  原本應該已經失去的——

  「說真的,連我也不知道。因為完全沒有被告知。」

  煉次哥皺起了眉頭。

  「把你叫出來的人其實不是我。」

  「你在說什麼——」     .

  煉次哥的話說到一半就斷了。因為從我的腳底下,躲在吉他擴音器陰影旁的小小人影,起身站在光線中。

長長的黑髮從肩膀滑下來。倒映在煉次哥防風型墨鏡上的是在逆光中浮現的黑底江戶友禪(註:日本自江戶時代流傳到現在的著名染南方法)松竹梅紋,身著振袖(註:未成年或未婚女性所穿的和服)手中抱著大型熊布偶的身影。

  對此我還是感到疑惑。這不是和服嗎?

  這名嬌小偵探當準備告知對方真相、終結案件時,記得都是穿著喪服的,不是嗎?

  「首先,我必須先剔除你的擔憂。」

  艾麗斯一邊握緊我的皮帶,一邊對煉次哥說明。

  「那件T恤是偽造的。它並不是刺繡,而是將圖案印上去而已。我想你從遠處看大概沒能發現到。在演唱會最後,那名主唱說不定會將它脫下並拋進觀眾席,但不用擔心。你最寶貴的真品,我還保存得好好的。」

  在黑暗中,完全看不出被防風型墨鏡遮住的煉次哥的表情。

  「你是誰——」煉次哥欲言又止。「原來你就是偵探。我只聽說過而已,有個具備奇怪技術的噁心小鬼。」

  「並不是普通的偵探。是尼特族偵探,死者的代言人。」

  艾麗斯的聲音穩如泰山。

  「為了只是守護死者的名譽而傷害生者,或只是給予生者安慰而羞辱死者。」

「不需要說明身份。你是從哪裡拿到那個圖案的?那東西是——」

「跟你說過,那就是死者的話語。」

被艾麗斯打斷了話,這時終於看得出煉次哥的臉開始扭曲變形。

「是從你最重要的女性那裡拿到的。」

「為什麼P喜善早就已經死——」

「她還活著。」

原本應該充滿熱氣的空氣,在一瞬間凝結並發出了破裂聲。

我止住了呼吸,並直盯著身旁的艾麗斯看。她的目光往上抬起,將我的目光給接住。原本抓著皮帶的手放了開來,這次換成觸碰我的胸口。觸碰在我胸口上刺繡的樂團標誌。

「這東西就是最後的關鍵。」

艾麗斯的聲音重迭在手上。

「這個像榻榻米的網狀刺繡叫作查麗絲。足只存在於韓國的傳統刺繡技術。」

我吞了一口氣。愛一麗絲的視線再度轉同到煉次哥身上。

「喜善她在五年前的案發當天,被刺中腹部而身受重傷.睞、口風很緊的外科醫師那裡。而且手術足成功的。」

「你說……什麼?」

  煉次哥發出呻吟。我不自覺地握緊放在艾麗斯肩膀上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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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31-12-2012 16:28:02 | 只看該作者
  「喜善她獲救了。然而卻因為受到重傷而取出了幾個內臟。我猜測子宮和卵巢應該是全數取出了。喜善她失去了身為女性的機能ㄅ而且身體無法再像以往自在地行動,後籐田則是交付了和醫師遮口費相等金額的款項。你所謂第四代讓你看到的一千萬圓匯款就是這筆錢。匯款對像則是第四代的熟人,位於足立區的不動產業者。而這筆一千萬,被拿來當作租借位在北千住站前的某棟大廈,其中一層樓的訂金來使用。」

  我不難想像,眼鏡底下正露著透明卻不持久的微笑。      ﹒

  「喜善無法再繼續擔任陪酒小姐的工作了,但她卻獲得自己夢寐以求的店舖。她拋棄了自己的所有過去,包括身為女性的自己。並且隱藏了和你或是第四代之間存在的所有回憶。將名字的兩個字倒過來,現在——以一個男性身份活著。」

  煉次哥將防風型墨鏡拉到額頭上。在他被光線所照射的雙眼中,到底蘊含著怎樣的感想,我無法得知。那是因為我的視線,就快要被滿出來的東西給覆蓋住了。

  在那溫柔的笑容下、在傷口下隱藏著的真正名字。喜善。

  「她還活著。你現在已經知道了。所以——」

  「為什麼!?」

  煉次哥的聲音穿透了黑夜。

     「為什麼……?那壯仔他,為什麼——」

      語尾被急促的喘息給吞沒。

      「你說為什麼?全都是為了你和喜善。喜善她唯獨就是不希望讓你知道。包括她是別人情婦的事……包括她已經懷孕的事。」

      別再說了。我用不成聲的聲音訓誡她。告訴他又能怎樣?沒有任何人能得到幸福,不是嗎?

   那又為什麼?

      「然而,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差勁了。」

      艾麗斯用冷冰冰的口氣說明。

「我現在打算打破身為偵探的禁忌。什麼死者的話語?無聊!只不過是為了那麼一丁點的慰藉就污衊了人類選擇的權力,這種事是不破允許的。因為我們都活著。活在現實的世界裡。既然是如此,隨時都能傳達活著的話語。到底再次取回連結?或是繼續切斷關係?都是能選擇的。不論那是多麼地痛苦,身為人類就應該接受並選擇。任何人都不具有抹殺那選擇權的權力。不是嗎?」

  我忽然驚覺並忍受著喉嚨的疼痛,抬起頭來。因為我發覺到,艾麗斯的最後一句話並不是針對煉次哥所說的。

  被開啟的門消去了延伸出的光線邊端。

隔著回頭觀看的煉次哥,看見了那個身影。染白的頭髮,刺在裸露出來的肩上的鳳蝶,這些全都凝結在藍色光線的交界處。

  原本我打算要奔跑過去的,但艾麗斯卻從我身後抱住我、將我給拉住。

  「別去。這不是你該出場的時候。」

  「可、可是!」

  明明不是可以活動的身體才對,因為一直陷入昏迷狀態。

  「壯仔……」

  煉次哥輕聲叫出名字,並將取下的防風型墨鏡丟棄在地面上。第四代用背頂著門慢慢踏進了光線中。他到底是怎樣拖著那種身體逃出醫院的?被血弄髒的衣服是遭到襲擊時所穿的。原本應該放在病床旁邊。也就是說,他是從醫院直接到這裡的?

  我聽到在黑暗中,第四代咬牙切齒的聲音。

  「你們全都給我說出來了?」

  發出的聲音掉落在佈滿電纜的地面上。並未失去兇猛目光的野狼,穿過煉次哥的肩膀直瞪著艾麗斯看。

  「沒有錯……你太晚來了。」

愛麗絲的回答。

  忽然間,從背後又再度傳來沸騰的歡呼聲。大概是中場的樂手發言時間已經結束了吧?第四代一度閉上了雙眼。搖了搖頭,接著又將視線抬起,這次是直直朝著煉次哥的臉孔看。在這當中,兩人之間並沒有任何的交談。只剩下燒焦的空氣而已。

  「……真是很神奇。」

  煉次哥開了口。雖然他是背對著我的,但我卻清楚地看得出他的笑容中帶著悲傷。

  「原本以為碰到面會■來更多東西,抱怨或怨恨或怒罵之類的。我本來想要活得更有品味點的,所以才不想見到你。哈哈。不過呢,該怎麼說啊?什——麼都想不出來。」

  「若從你身上拿走了壞嘴,那還剩下什麼?不就只剩下動手動腳的壞習慣而已?」

  「說得也對。又沒錢,也沒女人,還沒朋友。」

  我心想,為什麼會這麼平靜呢?明明背後一直吹來觀眾們的尖叫聲、用腳踏地的聲音、掌聲和口哨聲。為什麼兩人的對話聲讓我耳朵感到刺痛到不行,怎麼會如此平靜?趕快唱下一首歌吧?唱一首可以將這種寂寞一掃而空的歌曲。我只能祈禱著。

  「……我真的很羨慕你。說這種話你會不會笑我?」 

  「一點都不好笑。」

  「是沒錯,但那也是真的。我根本一無所有。」

  「在那邊呆呆站著的,我的義弟……你不是一口到東京就遇見他嗎?看來你大概還剩下一點芝麻綠豆大小的幸運吧?」

「這樣說也沒錯。」

我聽著兩人的交談,幾乎就要在艾麗斯的懷中哭了出來。

「去買張樂透吧?如果中個一億圓,你的腐爛人生應該也會變好點。」

「我會參考看看。你能不能順便告訴我該去哪個投注站?該買哪些號碼?」

「你去所有投注站買所有號碼,這樣一定會中。」

「你怎麼還是這麼聰明啊?」

接下去的話語全都乾枯了。

第四代和煉次哥,一步步地接近對方。

「該怎麼辦啊?我已經隨便了啦。只要能討回些東西就好。」

「明明就是你白己創立的幫派,你自己定下的規矩。應該自己要遵守才對。」

「也對。老天爺,到底是挺誰的啊?」

我在愛一麗絲的手中掙扎。為什麼?為什麼只有在這種時候,我無法掙脫這雙纖細的手?

「請、請不要這樣!第四代他受重傷!」

「你給我閉嘴!」

野狼的怒吼。兩人同時將拳頭舉到臉部的而度。就在這時候,背後響起流暢、具有爆發力的吉他獨奏。照明就像是被解放開的湍流一樣,將我和艾麗斯,煉次哥以及第四代的影子,在地面和牆壁上激烈地散佈。音樂節奏和貝斯伴奏,兩者重迭在一起,一口將空氣加熱。

  嘹亮的歌聲彈了開來。兩個影子同時跳起並互相交錯。我將艾麗斯的手臂掙脫開打算奔跑過去,然而卻被從身後抱住膝蓋,整個人向前倒了下去。在模糊不清的視線裡,我看到其中一方的影子慢慢地跌落在地面上。

  歌曲更加激烈地傾瀉而下,拍擊我的背部和肩膀。像雷聲般的連續擊鼓聲,敲擊我全身的貝斯律動,宛如有著火焰鱗片的蛇般纏繞的吉他樂音,全都和歌聲結合在一起,將我的世界一點一滴地侵蝕殆盡。

  接下來,站著某一方的人影,搖搖晃晃地走近倒臥的那一方。然而卻並未停下腳步,跨越對方身體後往門的方向走去。倒臥在地面上的人影詢:

  「你剛剛做了幾次假動作?兩次?」

  「是三次。」

  站在門旁邊的人影頭也不回地回答。

  「你難道都沒有退步之類的?真是無趣。」

  「是你自己太鬆散了。」

  「是嗎?」

  我心想,到底誰是誰呢?因為我的視野早已沉沒在水中,根本無法判斷到底是誰獲勝了?

       因為,兩人再度重逢了。只有在這個時刻,可以將在結拜時同時交換的最重要的東西——將兩人的語言還給彼此,再一次地互相確認。

       「你真的是個笨蛋。」

       「我知道……但是沒有其它方法了。你犬概怎樣都不能理解。」

       「我當然理解、笨蛋。」

       連接到走廊的門開啟。

       「我實在是沒救了。」

   將人影和不穩的腳步吞沒在內,門被關了起來。

   在黑暗中,另一個人影站了起來,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防風型墨鏡。我原本想對他說些話。然而,艾麗斯緊握住我的手,切斷了我的聲音。

腳步沿著緊鄰著觀眾席的矮小搜梯滾落,門被開啟,流進來渾厚的歡呼聲。 

      當這聲音再度被黑暗給打斷時,在我身體周圍,剩下從舞台沿著地面傳來的激烈卻又的節奏和歌聲,以及位在身後的愛麗絲的體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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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31-12-2012 16:28:14 | 只看該作者
 

  當第五天的新宿公演結束之後,我剩下的體力就連想從沙發上站起來都沒辦法了。所謂的統籌,也就是會有無法預期的各式各樣問題需要去解決的職務。在大多都是以新人為主的組織中,龐大的業務量即使是有三個身體都不夠應付。

  「籐島同學,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,我們去慶祝吧?去慶祝!樂團成員們都說想和籐島同學一起慶祝呦!」

  衝進休息室的美嘉姊,一邊不斷地甩動著我的手,一邊興奮地說。

  「不了,真的沒辦法,我要回家睡覺了。還有就是我還未成年。」

  「店舖是在東口那邊的!有點超過預約的時間了,我先過去了喔!」

 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講話呀?

  「那我代替你去算了?」

  宏哥邊收拾休息室邊說。

  「喔喔,我都已經忍耐整整五天不去把她們了。因為是工作。不過既然已經結束了就解禁。

樂團的女孩們都好可愛,好難決定喔。」

  「你這個人到底是在想什麼啊!?」

  「好好好,也非常歡迎宏哥來!我去追加訂位的位子喔!」

  美嘉姊就這樣衝了出去。我為了保護樂團成員們的貞操,只好鞭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,捨命陪君子了。

  「如果有免費的酒喝我也要去。都已經賣命工作這麼久了。」

  「阿哲學長好像並沒有特別幫到什麼忙吧!?」

  「引誘到空調室的那群人,都是我一個人解決的。」

  「那不是只有第一天而已嗎,其它不就一直去打柏青哥,你明明是警備員耶!其實我什麼都知道!」

「喔——喔——鳴海真不愧足負責統詳的人。該也算是業務損失啦。」

「少給我開玩笑了!」       

「我當然也會參與。」

打柏青哥賠的錢也可以算在經費之內嗎?這應

少校剛從負責警備的成員了中回收完對講機,回到了休息室。

一也就是說用第四代的錢喝酒,這麼美味的酒席不是經常能遇到的。」

  「少校,若是連鎖的居酒屋,你每次都會被人誤會成小學生,不是嗎?看你還是算了吧?」

  阿哲學長恥笑少校。

  「哈!哈!哈!其實我已經年滿二千歲了!而且我還有學生證幫我作證!」

  這也不是什麼好值得炫耀的事情。應該說是就連這種人,原來也會成年?廢話。我自己也再過四年就會變成連白己都沒白覺、沒覺悟,但是法律定義上的大人。

  美嘉姊為大家預約的餐廳,是一間超多獨立套房的時髦餐廳。若是換作以女大學生所組成的樂團成員或宏哥的話,算真的是很相配。然而,坐在我身旁的依序為阿哲學長、少校,再加上電線桿和石頭男,真的是讓我無言以對。料理雖然還不難吃,但是量太少了。

  不過,日本清酒倒是有不錯的東西,因此,阿哲學長是高興的不得了。

  「咱們也幫第四代拿點酒去吧?還可以叫整瓶的第十四代(注 產地在日本東北部的清酒)。」

  「不不不不。跟你說他是傷員啦。他說什麼被醫生罵到臭頭,病房還被上鎖之類的。」

  畢竟他是個住進加護病房才不到五天的重度傷員,卻偷偷溜出了病房,而且還跟人打了一架。再加上如果被發現到讓訪客帶酒進去,我想下次大概是被關進裝有鐵窗的病房吧?

  不過,很慶幸能這麼忙碌。

  因為,這四大都沒有時間去回想煉次哥的事情。

  就這樣,我被串燒和香煙的煙味熏著臉,一邊數著薑汁汽水中的氣泡數,一邊將自己的身心

 

浸漬在餐廳內特有的混亂吵雜聲中。就在這種情況下,無法不讓我去回想。令人感覺有些輕浮的挑染髮型,被防風型墨鏡遮住、有如細針般的眼神、非常明顯的假關西腔、有點駝著背走路的模樣、一同觀賞的企鵝和北極熊、結拜兄弟時喝下的可樂的甜膩感。

  那個人,之後到底怎樣了?都沒有人願意告訴我。

 

  等到我身體各處的虛脫感逐漸消除,能夠再次在「花丸拉麵店」露面,已經是八月最後一個星期二的事了。當我走進因為正值準備中而空無一人的拉麵店時,看見了櫃檯桌上攤開著一面全新的紅色布簾,害我嚇了一跳。

  「啊啊,好像是善喜免費幫我們作的。而∥還是刺繡。好像感覺有點太花俏了,不過還是很不錯吧?打算從今天開始用那條新的。」

  正在熬煮湯頭的明老闆,一副沒什麼人不了的語氣。有點太花俏?根本不能用這句話來形容。真的是極盡巧感和時間的極品。我用手確認觸感。和送給我的T恤一樣,是使用像榻榻米網狀的細緻刺繡。使用比布料稍微具有光澤的紅線,一整面弄得像是浮雕般的圖畫,大概是取自「鳥獸戲畫(註:日本國竇,描寫動物和人物的畫卷)吧?布簾上的底圖所繪的是青蛙、鰻魚和猴子

在遊戲的水墨畫風圖案。而在布的中間則使用白色線,繡著「花丸拉麵店」幾個字。

  我將疲憊不堪的身體靠在椅背上,並從布簾移開視線,盯著在廚房裡來來往往、忙得不得了的明老闆肩上看。

  這個人應該也早就知道了才對。善喜哥的——真正名字。

  「幹什麼?你一直盯著我看也不會有東西吃。明知道在準備中,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來的?你為什麼不學學彩夏?待在家裡寫暑假作業。」

  「沒、沒有啦……是愛一麗絲叫我過來的。」

  「那你還不趕快上樓去?」

  可是,我還有事情得要問。

  我低下頭。趁著她視線轉移的時候,馬上提出疑問。

  「喜善小姐她……有說什麼嗎?」

  「什麼意思?」

  「例如第四代的事……或是煉次哥的事?」

  「都沒有。」

  是嗎?我慢慢地吐了口氣。說得也是。怎麼可能說什麼呢?

  然而,明老闆隔著櫃檯伸出手來,並用手指著布廉的右下角。

我在兔子和青蛙群當中發現兩隻狐狸——不,是野狼,而且很仔細地讓其中一隻戴著太陽眼

鏡。我感覺身體裡好像有一股什麼東西就快要衝上來了,因此馬上就將布簾折了起來。

這就是,那個人的答案是嗎?

不發一語,將所有東西折迭在一起,然後繼續扮演現在的自己。

「……你早就已經知道了,對吧?」

有好一陣子,我只聽見高湯煮沸的聲音和排氣風扇轉動的聲音。因此,根本不敢抬起頭來。

     我很害怕去確認,現在明老闆的臉上是怎樣的表情?

       「我是知道呀。」

明老闆的聲音混雜在充滿香味的濕氣裡。我緊握住放在膝蓋上的拳頭。雖然我自己也知道這

是個很愚蠢的問題。然而卻不得不繼續問下去。 

「你難道都沒想過要做些什麼嗎?」

「什麼叫『做些什麼』?

明老闆感覺有點不悅的聲音直接燃在我的叫了。接著突然被抓住瀏海,整個人連頭帶人被拉了過去。

「聽好,我是開拉麵店的。」

在我眼前的就是明老闆忿怒的眼神。我的聲音卡在喉嚨深處整個萎縮。

  「除了讓別人吃東西以外的事,我不會做也做不到。這不是廢話嗎?」

  我被用看得出來是超級手下留情的彈額頭攻擊,彈出了櫃檯外戶沒錯,這些都是廢話。因為,根本沒有其它的辦法。我們都是很渺小的,光是對自己就已經白顧不暇了,只能擅白痛苦、擅自生存、擅自死去而已。

  我之所以還是會覺得明老闆的話有些冷漠,主要就是因為當時稍微觸碰到的,愛一麗絲意想不到的激情。

  因為還活者,所以'i須要選擇。

  那句話就像是從愛一麗絲本身的悲傷所喊出的吶喊一樣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在那個瘦小的身軀裡,到底還背負著多少我所不瞭解的黑暗呢?

  艾麗斯並沒有提前告訴我真相。她說希望痛苦只要經歷一次就好。是否這也意味著,目前的我根本不是能成為幫她分擔痛苦的那塊料?即使只是百分之五而已,但還是希望能幫忙承擔那些痛苦——難道這想法只是我個人的無理取鬧嗎?

  這就像明老闆她只能讓別人吃拉麵和冰淇淋一樣。所謂偵探助手,是否就是得乖乖待在偵探的身邊,然後接受他們忍受不了才吐露出來的話語的呢?

  如果是這樣子,真是太悲哀了。

  然而當我默默站起來的時候,有樣東西掠過我視線的角落。我伸手撐住椅子,不停眨著眼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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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樓主| 發表於 31-12-2012 16:28:23 | 只看該作者
櫃檯的邊邊。就在擺放整齊的日本清酒空瓶的其中一瓶上,掛著一去,並用顫抖的手將它給拿起。絕對不會錯。

「沒錯。他昨天有來。」

我抬起頭來看著明老闆。她則是邊攪拌著高湯邊苦笑。

支防風型墨鏡。我跑了過

     「那個臭傢夥,只記得五年前的味道。對著我說什麼『這絕不是花丸的味道』『把那個難吃

   的味道還給我!』之類的白癡話。而且還打算帶著眼鏡吃麵σ跟他講了幾次都不聽,所以就被我

   揍了。」

     而且容易忘記東西的壞習慣也完全沒改變。明老闆大聲地笑。

下次見到他,就順便還給他吧?

我在手掌心上不停滾動著防風型墨鏡,確認它的觸感。

「……有沒有?一

     一他有沒有提到什麼其它的事?例如辦之類的?」

     一就跟你說他只是來吃拉麵的。給他吃了碗特製的。除了這兒之外.還需要其它什麼嗎?」

     我閉上了嘴巴 緊握著防風型

  「太慢了!你到底在拉麵店摸些什麼?到了就應該馬上上樓才對呀!」

  當我一踏進偵探事務所,艾麗斯的怒罵聲伴隨著冷氣的風一同吹過來。身穿睡衣的偵探,矗立在床鋪上並吊起眉尾。

  「對不起……剛才在跟明老闆聊些事情。」

  「距離發車時間剩下沒多久時間了,若是遲到的話怎麼辦?」

  ……發車時間?

  「就是平板煉次搭乘的新幹線。品川出發,十六時的。」

  我睜大著眼睛。

  「你為什麼……會知道?」

  「他用手機預訂車票。我全都掌握到了。幸好,請人幫忙的東西已經趕到了。就是他忘記的東西,你去幫忙拿給他吧?」

  因為沒能夠接住艾麗斯丟過來的包裝,結果正中了我的臉。

  「怎麼了?今天看起來比平常更加呆滯。難道是燃燒殆盡症候群嗎?若是希望調查老人贍養院的空房狀態,我可以用超低價接受委託的。」

  「沒、沒有啦,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
  我將包裝緊壓在胸口,用膝蓋走近艾麗斯。

「那個……那個時候——」

話才說到一半就在我的喉嚨裡彎曲、折斷、被加熱溶解,最後逆流進了肺裡面。我自己也不知道,原本想要說的是什麼?想要問的是什麼?想要要求的是什麼?被艾麗斯清澈的眼神直視,在我胸口內的煩悶及疑惑都將一同被擠壓在一起。

因為,我只不過是為了不讓吹拂的冷風和橫灑的雨水,奪去了艾麗斯身上的體溫,只是想待在她身邊而已。

只是不希望看見艾麗斯感到難過,看見她獨自將苦澀的記憶吞入。但是,其實我是渺小到就連百分之五也沒辦法幫她分攤。

「或許說這呰沒什麼說服力……但我會加油的。因為我想一直待在艾麗斯的身邊。為了也能讓愛麗絲感覺到,我是可以呆在她身邊的 」

艾麗斯的表情,一瞬間變得像是放窄的戚地,接著用手將在身後的布偶山撥開,退到了床鋪的最裡面。

「什、什、什……」臉頰漸漸地變成紅色。什麼嘛,突然……到底在說什麼!?你最近真的很怪耶!是否因為與生俱來的尼特族的特質,工作一過量,所以讓你的腦袋壞掉了|」

「咦……啊、不是啦,對不起……就……。

「你說我怎樣?問、問我,對於身旁有個和浮游生物差不多遲鈍的偵探助手,有、有什麼感覺

都跟著我這麼久了難道你還會不知道,真是無言!對於你、對於你!我有多麼地——」

  「……多麼地……那個……怎樣呢?」

  因為怕會被雷擊中,所以用手遮住頭,雖說心裡感覺怕怕的還是要問問看。艾麗斯滿臉通紅,接著就如同往常一樣■來Dr. Pepper的空罐。

  「反正就是快去就對了!」

  尼特族偵探抖動著長髮,並手指著玄關。

  「如果沒趕上怎麼辦?你知道這樣會浪費掉多少的心血嗎。」

  我將交付給我的東西和防風型墨鏡一起塞進了背包,■奔出事務所。

  我在品川車站的第23號線搭車處找到了金色的挑染。對方依靠在販賣部後方的牆壁上,一副無力的樣子吃著火車便當。在頭頂上不停交錯的引導服務以及出發到站的鈴聲,在腳邊則是列車不間斷地行走在鐵道上的聲音。

  「——煉次哥!」

  我沿著樓梯往上跑,穿過了拖著行李箱的乘客縫隙,大聲地喊叫。煉次哥抬起頭來,看了我一眼後,又再次將視線轉移到便當上。吃飯的速度稍稍地加快的樣子。

 

當我跑到他的身旁,用雙手撐著膝蓋調整呼吸時,煉次哥將筷子折斷並且將便當壓扁,丟進了垃圾桶後又走了回來。

「原本正在想東京真是個沙漠,都沒有人來送我的說。」

臉上的笑容和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。只不過,現在在他兩邊的臉頰有著紅色和青色的瘀青。不知道是否因為我的眼神直盯著他看,煉次哥發覺到後用手遮住了臉頰。

「啊啊,你說這個喔?右邊的鳴海應該也有看到吧?是壯仔的拳頭。左邊的是明老闆給的。我又不是耶穌基督說——一想到來東京的禮物是這些就很想哭。」

感覺還有一股不順暢的氣卡在我的肺部。

「那傢夥,明明是個破破爛爛的大傷患,結果他那拳頭是怎樣?我太小看他了。忘記總共幾勝幾敗了?如果是敗多勝少,那就更想哭了

我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詢問。

「請問今後要做什麼?一

「我想說躲到大阪附近。感覺比較舒適。」

煉次哥露出牙齒微笑,立刻又因為臉上的疼痛而皺起眉頭。

「你們不是在赤版把我的手下打的半死嗎」?其實在那裡面有從柳原會派來的監控人,多虧你們我才能落跑,果然我的個性還是不適合乖乖的去還債」

  「乾脆……待在東京不就好了?大家一起幫忙的話,債務應該很快就……」

  「我必須負責任。」

  對方露出似乎在糾正我的眼神,由於沒有可以遮擋的太陽眼鏡,害我無法再繼續響應。

  「沒差了啦。之前不是跟你說過?能遇見鳴海就夠了,雖然貓熊已經不在了,但也看到企鵝跟北極熊了。還有,那個樂團唱的歌還真不錯啊。出CD的話我一定去買。待在東京兩個月。跟我這種無藥可救的人生相比,已經算是收穫不少了。雖然完全搞掉了太陽眼鏡跟朋友,還有以前喜歡的女人。加加減減算起來……」

  我實在不忍心再聽下去了。因此將手伸進了背包裡,遞出了防風型墨鏡。隨後煉次哥的眼睛整個睜大。

  「……啊——啊——是在『花丸』嗎?原來是忘記在那兒喔?真是的——感謝啦。得救了。」

  煉次哥的雙眼再次沒入防風型墨鏡的黑色鏡面下。

  「不會。」

  我無力地搖著頭。總覺得應該有更多事可以幫忙的。但那應該只是自己的誤解而已。我們每個人都是隻能擅自痛苦、擅自生存、擅自死去而已。若在某種偶然機會下互相接觸時,哪能再為對方做事情?光是自己本身的無聊框架就已經顧不完了。

  愚笨的偵探助手可以做的最後一件事,也就是跑腿而已。

 

我拿出了用紙作的包裝,並將它交到煉次哥手上。

「是禮物嗎?」

「不,聽說那東西也是你忘記的。」

煉次哥打開了紙包裝。車站月台邊上突如其來的陣風,將紙包裝從煉次哥手上吹起。就在千鈞一髮之際,他的手指抓住了包裝內的物品,接著純白色的布料隨著風飄搖。

是T恤。白底的,只有袖口和領口是黑色的。肩膀和側腹部的部分有著細緻的漸層刺繡,上面描繪的是平板幫的代徽。它已經不只是碎裂的煙火了。而是即將遨翔在天際的鳳蝶。

原來如此,是這種東西呀。大概是艾麗斯拜託善喜哥的吧?

「我連這東西都忘記了。」

煉次哥的笑容,這次只有在嘴迎而己。

「當時決定這代徽的時候,喜善說要幫我弄成刺繡。只是那個時候的我很窮,T恤就只有那麼一件上

濕潤的聲音,沿著煉次哥的手指滲進T恤

「所以說每次只要去公寓玩的時候,就會請她一點一點縫上去。而在中途喜善就……

欲言又什.煉次哥的臉淹沒在陰影下,我努力的露出笑容.並搖了搖頭。

「到完成為止,花了五年這麼久

 

  煉次哥也以強顏歡笑回應我。

  「沒有錯。搞不好她還暗戀著我——」

  話說到一半又吞了進去,煉次哥用T恤摀住鼻子。

  「……什麼嘛。原來不是喜善把剩下的部分繡好的?」

  我搖頭納悶。

  「都是消毒藥水味。若是見到了那個笨蛋,記得叫他在病房裡安分點。」

「阿……」

  喉嚨被淚水燒灼。

  我覺得只有煉次哥戴著太陽眼鏡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。明明就哭到不行,然而當他背對著剛抵達的新幹線,並且一步一步遠離我的時候,就像是——看起來根本就像在微笑嘛。

  留下一陣擾人的風,即使在列車開走之後,我還是緊抓著鐵軌旁粗條柵欄,等待著淚水流乾。陽光從大樓的壁面反射,就在我濕潤的睫毛上,散佈著七彩的光粒子。映入眼簾的景象感覺全部都要燒入晴空上一樣,時間就是在這樣一個八月份陽光耀眼的午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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